464_un_know

就把恶语相加变成情话

【均立】温柔乡

孙均×何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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刘喜的尸体被拖了出去,何立慢条斯理地清理着刀伤,估摸着时候淡淡开口。“孙统领可还有话说?”他没有转身,只是屈指轻扣桌面。孙均进来,一双眸子狠盯着他。何立这才抬眼,笑得坦荡,直直迎上他的视线。“何总管。人在做天在看,举头三尺可有神明。”他垂头立着,半晌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。何立笑了,合扇敲了敲他的左肩。“我劝孙统领睁一眼闭一眼吧。再上三尺,总有朝廷。”

他就这样站着直视他,两人无声的对峙。角落里熏香燃着,烟雾缭绕如镣铐,一如那晚的缠绵。何立嘴角漾起一抹诡谲的笑,他看见那双狐狸一样的眸子弯着,想起那晚何立呢喃着轻念他的名字,孙均、孙均。裹着鼻音的低喘尾音绵绵,一下一下挠在他心头。他逃也似出了房间,心跳如雷。

他怕是要在温柔乡里溺死了。


——


柴门倒地,张大声嘶力竭的喊他的瑶琴。

孙均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抽出刀又怎样奔过去了,只记得那柄诡刃下刺目的猩红汩汩涌动,虚幻又真切。明明在沙场上司空见惯甚至不值一提的场景,此刻却让他感到强烈的眩晕。

何大人方才答应我将功赎罪的。

 孙均收回佩刀,转过身去不再看那一地殷红。抬头时已有曙光洒落屋檐,如故乡树叶上淋漓的白霜。

 …骗子。


“我没让他们真动瑶琴。”孙均闷闷的说。张大打累了,垂着头坐在他旁边。他吐出一口血沫,问张大何立是怎么死的。张大抬起头,眼里有讥讽也有同情。他说你们俩打配合不是挺好么,你的何大人准备丢下你了,自己去找瑶琴听密信!还让你门外待命,这不,把自己搭进去了么。

孙均一滞,心口撕裂一样的痛。是了,他早该明白的。这是相府。到处都是陷阱与角斗的地方,连空气发了霉。人人都是奴隶,瞧瞧他却为何立动了真情。要是他们能离开就好了,去一个不必做走狗的地方。这个念头像粒种子,一落在他心头,便生根发了芽。愈演愈烈,如火如荼,将他牢牢控制。可他原来只是在做戏,只有自己当了真。在温柔乡中越陷越深,无法自拔。无怪众人皆说何大人耍的好手段,是自己昏了头,竟把真心付与狡狐。不过贪心不足蛇吞象,何大人机关算尽,倒是把自己赔进去了。想到这他笑起来,直到眼角泛涩。


回过神时张大已背对他跪在地上,露出背后的刺青,四周赫然几道血痕,却丝毫未触及那几个大字。“三舅,方才你假意剐,我假意疼,张大明白三舅的心意,是要我不忘初心…”张大掀下衣摆,郑重向他行礼。“张大谢三舅留下这精忠报国!”

“三舅,张大明白,你也有不甘。你与他人都不同,你是大宋少年将军,你心里有傲气,所以每当别人骂你是走狗,你都暴怒!”

他偏过头去,牙关咬紧,不愿眼眶烧红一片,眼角那滴泪还是落了下来。


——


被姐姐赶出家门的那个除夕,孙均第一次想到了死。

他从没见过姐姐流泪。他颤抖着手想为姐姐擦去眼泪,却被狠狠甩开。温柔的姐姐红着眼圈,发髻散乱。她将他推搡出门,让他滚。

“走狗。”这是姐姐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
家家团圆的除夕夜他一个人坐在山上看月亮。天空飘起了雪,落在他肩头,他就那么痴痴的坐着,一动不动。他不是没想过反抗。广厦万间,囚灵滚沸。虽空有满腔的热血,也只能为了苟活生生嚼碎恨意和血咽。或许在接过令牌那一刻,自己就成了走狗罢。雪越下越大了,彻骨的寒意撕扯着他的意识。他感到有些乏了,索性闭上眼迷迷糊糊的想着往事。他的命不好。父母早亡,他和姐姐无依无靠。好像那一年除夕,雪也是这样大啊。厚厚一层雪覆在他身上,压的他弯了腰。冻得发痛的指尖渐渐麻木,他心下一松,这是要死了吗?…也好吧。记忆有一瞬间的断片,他将下巴搁在膝盖上,蜷起了身子。姐姐,阿均好冷啊。他迟钝的想起那夜里自己也是这样蜷缩着,姐姐红了眼圈却咬着牙也没让眼泪落下。她说阿均,咱们要好好的活下去。

好半晌,他才动了。碎掉的雪块窸窸窣窣的抖落,无声无息又融入了满地银白。他挣扎着从雪堆里爬了出来,好像从鬼门关捡回一条命。起身时他感到强烈的眩晕,腿一软险些跪倒在地。呼出的白气与满天的雪粒纠缠,他在雪地里一脚深一脚浅的踉跄前行。他想,又是姐姐救了我一次。

他没有注意到,远处的一棵枯树后,一袭青衣的消瘦身影隐匿在阴影里。


——


“三舅,你是我最后的棋子。”

孙均抬头,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向来轻视的外甥。张大的眼中是坚定,是哀痛,是愤恨,唯独没有退却。恍惚中他似乎透过张大看到了曾经的自己,意气风发。

他听见张大问他,三舅,敢不敢赌一把。

他抿唇不语,沉默半晌才终于点了头。

如若不成,那便死了罢。反正现在已了无牵挂。


紧握着缰绳他最后一次回头,看见趴在石狮后的桃丫头正好奇的抚着石像的纹路,另只手中还攥着樱桃,只是腰间少了那白玉镯。丫头拎起裙摆,嘟嘟囔囔地念着满江红。“怒发冲冠,凭阑处,潇潇雨歇…”

他勾起唇角,策马扬鞭。两侧的战士矛盾相击,气势恢宏。莫等闲,白了少年头,空悲切。他在心中念着。我的梦想就要成真了,可你却不在。

扬起的沙尘迷了人眼,烧红了他的眼眶。

“…待从头,收拾旧山河,朝天阙!”


——


又是一年除夕。

他久违的沾了酒。胸口很闷,有种怪异的堵塞感。他缓步出了房门,在院子里慢慢踱着步。冷风过境,吹着人有些凉意。酒似乎醒了,又似乎还醉着。他想,自己终究还是逃不出这温柔乡。

我终于找到不必做走狗的地方了。

你呢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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